不知华多太何因何故搁浅写作近十年之久。2004年诗人伊丹才让的溘然长逝激活了他写作的动力细胞,抑或“抑制不住对先生的怀念,纵然执笔一诗《诗人伊老》宣泄敬仰之情”。这是他停笔十年之间唯一一首诗作:
你也曾经在阿妈的挤奶声里长大
一同羔羊采撷彩云里的童年
如今已是桑烟里升起的故事
缭绕在雪域家族的上空
那悠悠飘逸的诗歌在高原的风中
馥香淡淡令人心旷神怡
面对前辈诗人的逝世,华多太的心情是悲怆而沉重的,但是生长在雪域和草原的族裔诗人们,切身经验者某种时间和空间的敏感性和无限性。即使伊老不在雪域,他留下的诗篇依然萦绕在年轻诗人的脑海,回响在雪域家族的上空,甚至在飘飞的雪花中,有伊老在《雪域》留下的《晶亮的种子》 ;即使伊老不在草原,草尖上依然跳跃着传诵的词语,摇曳在草原的酥油灯依然长明。在同为族裔诗人的伊丹才让和华多太在诗歌创作上保持着一种内在的对话,作为第三代藏族汉语诗人,华多太的写作是对前辈诗人的续完和对偶,他需要在影响的焦虑中完成前辈诗人未能完成的诗作,需要在与其他强者诗人的竞技中找到属于自己诗歌的话语方式。可是终结前辈诗人的影响绝非易事,或许是为了打碎前辈诗人对自己诗歌造成的连续性的影响,华多太在《诗人伊老》之后再次停笔。而这篇诗作对他到目前为止的诗歌创作而言,是不可忽视,不可不察的。放弃或者坚持,搁浅或者继续是一个诗人在人生的不同阶段不同取向、不同选择、不同思考的表征。
倘若对华多太现有的诗歌做一个阶段性划分,那么可以以2004年作为风水岭。2004年之前的诗作,犹如空中漫天飘飞的雪花,飞扬流转,牵引出一个文学青年的爱欲情仇、苦难忧郁、迷茫彷徨;蔓延在情思、诗思的虚幻原野,降落或者堆积;在诸多的变数和重复中,用单一的色调淹没了错落纵横的景致;致使诗人无法承受飘雪之轻带来的沉重而搁浅更多的诗与思。2004年之后的诗作,犹如即将落地的雪花,承载着独有的生命形式,在落停的瞬间摆出坚定的姿态,用单一的颜色隐藏一切斑斓,用恒定的温度摆出了一位族裔诗人特有的姿态。《诗人伊老》恰是一种沉稳的承前启后,总体而言,他的诗歌既是返回、向内和回溯性的,同时又是敞开、真实、担当与介入的;他的诗歌的内核始终是一种多元化和异质化的身份认同。